昨天晚上我们又一次见证了历史。你见过对一支股票同时做多和做空都可以赢利的奇不雅观么？差异只在于你是赚140%还是赚几十倍。
实在过去这两三个月，我们险些每天都在见证历史。但是现在大盘已经在逐步的消化疫情冲击了，也凸显出瑞幸此事的震天动地。有一个事实：瑞幸自爆22亿公民币的假造发卖额，创下了中概股财务数据造假的规模之最。
瑞幸暴雷，你怎么看？
自2月浑水发布匿名做空报告以来，再经由海内的解读，在部分中国民气中彷佛形成了这么一些意见：
美股总有一些人听信瑞幸公开财报，根本不理解中国市场就投资，这些都是“诚笃人”；除少数觉醒了的媒体作者之外，大多数人装看不见瑞幸有什么问题，都是“事后诸葛亮”；瑞幸本体则是“薅成本主义羊毛”，用美国“诚笃人”的钱请中国公民喝咖啡的“民族英雄”。事情不是这样的，真的。
“诚笃人”：为什么有人乐意投资瑞幸股票瑞幸到现在都一贯是烧钱的，这毫无疑问。纯粹的烧钱是不符合商业逻辑的。任何不符合知识、逻辑的行为，终极都将回到受商业规律支配的轨道上，这也是真理。
但是，这即是说所有一开始是烧钱的企业终极都会倒塌吗？这就不一定了，不然美股跟 A 股一样不许可亏损上市不就大略了？那些乐意下血本赌一把的大小投资人，实在赌的便是这个“不一定”。
毕竟，烧完钱还能存活下来的公司还是有的。它们终极都通过某些办法，把原来不符合商业逻辑而付出的本钱都补偿回来了，从而回到了知识的轨道上。
以下我们就看看，仅凭瑞幸官方公开数据——这些数据已经于昨天的声明中被确认是一条都不可信——它有什么合乎逻辑的办法“逆风翻盘”，扭亏为盈。
（a）开源：推出纵然涨价也能复购的主打商品最大略的是打价格战，打垮市场其他对手并实现行业垄断，但这种大略的玩法在中美等市场都受到反垄断法的限定。它的“进阶版”不哀求消灭对手，而只须要制造出一种纵然大幅涨价，也有人乐意持续消费的主打商品即可。
孙正义的愿景基金过去长期做的一件事，便是把某个细分行业中排名靠前的玩家只管即便整合，有时候顺序入股第二名往下持续串小公司并推动大家合并，然后把行业老大也投了，再撮合大家都合并到一起。统统顺利的话，一整条赛道都是软银的了。
这种计策被实行最为彻底的便是网约车。非常幸运的是，中国网约车市场赶在“大众创业”热潮和热钱过去之前就及时完成了市场吞并。此后共享单车就相对惨一点，当它大体上尘埃落定的时候，付出了行业老二“人间蒸发”的代价，错过了和平停战的最佳机遇，导致有些代价和资产是摧残浪费蹂躏掉的。
但是你可以创造，这两个都算成功上岸的烧钱大户有一个共同点，便是终极创造出了就算涨价（降落体验），用户也不得不常常复购（复用）的产品。这便是大多数烧钱补贴的商业模式一个空想的归宿。
视频网站、本地生活、网约车、共享单车、充电宝都在尽力贴近这个目标。未来看，网盘、远程协作、视频会议及各种 XaaS 产品也属于这种类型。它们有的一开始乃至不须要烧很多钱，其回本和盈利的关键仅在于坚持和扩大正向现金流。
瑞幸有这种产品吗？哪怕是从我们作为消费者的实际体验来看，它覆盖宽广的餐饮品类当中，没有一种是真能吸引一小批虔诚用户持续购买的，也不能吸引一大批人哪怕只是自费考试测验一次。后者对茶饮行业实在更主要——喜茶、奈雪的茶、一点点、茶颜悦色都在开业初期吸引了大量人流，排队是我们对它们的第一印象。
（你们都知道当时人比这个多得多，只是这个图可以免费利用而已。）
第一印象“锚定”了品牌在人群心目中的定位，一个讨巧的定位在极长的韶光里都能影响消费者的心智，比如星巴克、无印良品在中国便是高价小资B格，比如支付宝再怎么努力便是做不了社交。
瑞幸跟小米一样，主品牌刚开始是“性价比”标签，这个非常亏损，以是它必须在得当的机遇脱掉标签。实在小米在这方面做得就非常不错，先用“MIX”系列探路，然后把低价勾引到Redmi上，加上物联网产品线，现在基本大家也都接管了它新的定位。
瑞幸如果不是纯投契，而是真想踏实做生意的话，它可以适当启动涨价与减少优惠券力度，可以紧缩产品线砍掉费力不谄媚的餐食之类，也可以从小鹿茶刚开始做就不走赠饮路线。前述的几个茶品牌已经证明了选用“真材实料”、打康健牌和看重新品研发，是可以有效提升海内茶类产品的价位段的。
履行这统统的最佳机遇可能是发布上市后第一份财报的时候——第二便是“现在”。浩瀚中国观点股赴美上市之后立时“跌跌不休”，但只要让人相信你还是有诚意连续把买卖做下去的话，总会有“诚笃人”乐意出于人与人之间最原始的信赖对你“代价投资”。
（b）节流：极度压缩本钱到进出相抵当然也不是只有上面这一种办法，也可以把本钱压缩到极度变态的程度，通过风雅化运营，终极变成进出相抵。当然这样一来投资者得到回报的周期也就被拉的更长了。但这种办法毕竟可以为企业长期运营争取更多韶光，从而让它有机会实施上面说到的研发主打商品。
如果瑞幸花出客岁夜量赠饮的钱是来源于它做自提店省去的房租人力，原来做高端外卖所致亏损的低落，由于中间环节的减少，或者由于天降外星人什么的省下来的钱，那么投资者一样有机会认为这个阐明合理。
问题每每涌如今核算各种进动身明缺口太大的时候，做空报告每每便是须要证明这个缺口过大。而瑞幸自己讲的故事便是反过来，证明缺口正在缩小，方法便是“天降外星人”——采取无人零售、无人机等黑科技，终极压缩餐品投递客户的韶光和金钱本钱。
呃，这为啥有人信呢？
我们中国人都经历过无人货柜和无人货架一地鸡毛的结局，看到美帝快递员不打呼唤直接把包裹放到院子里家门口就走了，房东也无所谓根本不怕贼，恐怕也是大摇其头。但另一个事实是外卖配送业务的确在中国比欧美等地发展得更好，这得益于其它购物办法不发达培养出的用户习气，和相对便宜的人力。
从这个角度上讲，仅凭瑞幸官方公开数据判断的美帝投资者，仍旧有机会相信它们讲出来的逻辑。
（c）嫁入豪门：成为巨子生态的一部分历史上大量烧钱试图布局“生态”的努力，纵然在流动性充裕的好时候也不多见，终极由巨子“接盘”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归宿。纵然有能“造血”的产品，当流血量远大于造血量的时候，可能还是须要躲入爸爸的羽翼下，视频网站和共享单车都是如此。
瑞幸的创始人属于那种对自家创业项目没有执念的类型，和戴威不一样，以是什么时候瑞幸成为某个生态系统下的一部分也一点不奇怪。
瑞幸从股民手中借来的资金被大量用于门店扩展，这些网点地盘进可攻退可守，可以转型为便利店、前置仓、代收点、体验站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而现在又恰好有那种比较缺少线下布点的大企业——
就比如美团什么的。
“事后诸葛亮”：为什么很少人看得出瑞幸的问题瑞幸现在很随意马虎让人遐想到乐视，这两者都被“事前”和“事后诸葛亮”们批评为严重背离商业规律和知识的范例。同样地，在乐视倒塌之前，为什么很多人没有根据“大略的商业知识”判断出它的不靠谱，也是后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2015年，曾经用一篇600字的内参捅出“蓝田案”的刘姝威，又写了类似的研究来质疑乐视网烧钱的商业模式。当时我写过一篇评论：《用 600 字短文搞垮一家上市公司的时期已经由去了》。
直到这一两年，一贯有人到下面给我留言说，啪啪打脸，还洗地不？
https://cn.technode.com/post/2015-06-24/liushuwei-letv/
但我描述的是刘姝威文章发布往后的实际情形——就像浑水报告发布之后一样，乐视和瑞幸的股价并未由于或短或长的研究报告，而吹糠见米地暴跌。
我本日乐意为该文的一处缺点论述订正：我当时认为“刘姝威当年的 600 字内参就属于当时做空的一种分外形式”。不过，蓝田案中刘文的真正浸染，在于以领导指挥的内参形式，割断了蓝田股份赖以为生的银行贷款，正是这一点让刘受到了“去世亡威胁”。
比较之下，乐视和瑞幸都处于更完备的私营部门，其资金来源多元，要想让投资者当心起来，须要对企业的各种发展路径都进行足够简明、精确和前瞻的剖析，还要堵上其它大概会把事情做起来的可能性——正如我上面提到的“诚笃人”可能会怎么想。
很多人认为，乐视当年的“生态”终极是倒在了造车这个无底洞上面。但实在到后来，造车本身更像是用来在账面抹平原来产生于其它部门的亏损，就像獐子岛的扇贝，以及浑水报告提到的瑞幸虚申报白投放用度（这一点未经核实）。
撤除汽车，乐视生态的紧张部分是内容（视频）和终端（手机、电视）。这两者该当是相互促进和风险对冲的关系：当视频网站本钱上涨的时候，人们有更多机会在大屏和小屏收看节目，而与硬件捆绑的独占权柄能促进硬件的发卖。与此同时，当年手机市场的竞争尚未进化到近一两年这么激烈的程度，“二线品牌”总体也存在盈利空间。
但在乐视倒掉后的几年里，内容和终端两大行业各自都更难做了。视频网站低廉甜头、外购内容的武备竞赛严重升级，如果不是疫情关系，不雅观众口味更趋挑剔和审美疲倦，导致大屏开机率低落等会在所难免；而手机在“全面屏”涌现往后的技能进步实在也是相称惊人的，芯片、存储、相机、充电等多方面都在进化，逼去世了“华米OV”之外一大批中小玩家。这两个一起看，乐视纵然当年顺风顺水下来，现在过的恐怕也不会随意马虎。
如今我们提及上面这些，才算是真正的“事后诸葛亮”。要说乐视烧钱速率太快，以及说所有烧钱的商业模式一律不可持续？这不算是。
说回瑞幸。当浑水在2月初揭橥做空报告，而瑞幸又照例回嘴之后，大部分剖析师和投资者，都还是按照他们用公开资料不雅观测到的征象，认为瑞幸大概率是没有问题的。
比如说彭博早前的一篇剖析就非常有代表性，说封城方法让星巴克遭遇了比瑞幸更大的寻衅，由于他们门店为主的经营模式反馈正向，且短韶光不会改变。而且，星巴克杯子等周边产品的销情，也必须由门店的印象带动网购，或在门店直接完成购买。
https://www.bloomberg.com/opinion/articles/2020-02-03/coronavirus-china-s-luckin-won-t-fade-from-starbucks-battle
瑞幸上市后的第一份财报显示，截止2019年6月30日它们共计开出2963家门店，个中有2741家都是快取店（pick-up store），占比达92.5%。快取店大多20~50平米旁边、开在写字楼大堂、企业内部、学校等人流密集处。面积更大的“星巴克式”悠享店仅有4.2%，以及3.3%只做外送的外卖厨房店。
但是浑水报告提到，其线下实地调研一共追踪了981家门店，个中一定有一些“快取店”小到基本不可能许可顾客一坐便是一天，或者根本就没有座位。这也成为了后续喷鼻香椽、中金公司和瑞信质疑该报告数据不具备代表性的个中一个情由。
https://news.windin.com/ns/findsnap.php?id=487025123&code=8556104C4808
彭博的评论因而连续采信了瑞幸财报的说法，称快取店和外带为主的设置，在疫情期间确实对应了一些不得不由堂食改为外卖的需求，使它相对星巴克更能坚持经营。
这是非常合乎商业逻辑的判断——直到瑞幸自己承认财务造假为止。
至于下面这种类型的评论：
“瑞幸快速扩展的实质是什么？不是烧钱，不是打广告。而是基于：组织能力平移，探求增量市场，高密度，数字化。”
这时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民族英雄”：瑞幸的作为侵害了所有老实取信的中国企业以上提到的“诚笃人”和“事后诸葛亮”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首先采信瑞幸给SEC递交的官方数据，对浑水、喷鼻香椽等做空机构的报告，采纳相对更为谨慎的态度。
多数人只是能就瑞幸财报里面“惊天地泣鬼神”的财务技巧吐槽一下，比如他们的盈利统计口径扣除了营销用度……但压根就没有往业务额都能虚增这个奇葩的方向上去想。
在2020年的美国股市，谁会想到有人胆子大到财务造假这种程度？还是几亿美刀（起）？这是对规则、共识、知识和法律的公开挑衅，自安然之后，罕见亡命之徒敢这么做。
美国对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的惩罚之严格是出了名的，对内控的详细规定都写在《萨班斯法案》里面。除了高管本人的市场禁入和可能的判刑之外，瑞幸还须要处理纷至沓来的股民集体诉讼，很大概率会把公司直接罚到破产。
我想，大概这能阐明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的“事后诸葛亮”在瑞幸暴雷之前迟疑不定。
很多吃瓜群众会本能地质疑中国公司发布的官方数据，根据自己和“我一个朋友”的各种履历将官方数据“挤掉水分”，一看到阴谋论就欣喜不已。最主要的是，会千方百计检讨说话人的过去背景，和说话的背后动机。这可能也算是，履历之谈吧。
在制度的充分保障下，人们可以假定一家符合标准的上市公司，是不敢在上市后再搞什么鬼的；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第一次见面也是首先要信赖的。你说中国民气眼多，不守规矩，比较随意马虎使坏？Sorry，你种族歧视了。
信赖是第一步，对陌生人假定你是老实取信的，但反过来，一旦失落信，将承担巨大代价。这是一个正常的市场环境本来该有的样子。
但面对关灯吃面的现实，你只能含泪安慰自己，毕竟也练就了这双火眼金睛，你看到统统都是幻梦，只有茅台永恒。
这本应是中国股民的悲哀——推而广之，由于我们的社保基金入市，这也是基本上每一个中国人的悲哀。
昨天晚上，一大堆人跑去瑞幸的微博下留言祝它不要倒掉，自己的免费咖啡券还没用完。大家毕竟操作不了美股，大多数都是喝咖啡这种形式的“利益干系方”。乃至在存心、负责地批驳瑞幸造假的微博下面，还会看到真的有人留言说，怎么能对赚“丑国人”钱的“民族英雄”如此苛刻？
实际上，这次暴雷带来的深远影响，恐怕还会持续一段韶光。
作为一支发展迅速的，代表性的中国观点股，瑞幸丑闻将不可避免造成对所有中概股的共同打击。在当前反环球化论、脱钩论甚嚣尘上的严厉局势下，很难说美国监管部门会不会专门针对中概股，出台一些更严格的应激性政策。
受到刺激的美股“诚笃人”难免会增加对中国企业和中国人的偏见与隔阂；包括瑞幸审计机构安永在内，一大批“事后诸葛亮”对中概股萌生更高的当心心，为中国企业环球化增加有形和无形的门槛；而所谓“薅成本主义羊毛”的“民族英雄”侵害了所有想踏踏实实做生意，尊重商业规律的中国企业，特殊是参与环球化分工的企业。——这恐怕才是我们须要面对的真实情形。
“人无信则不立”，只要中国没打算闭关锁国，还须要跟全天下做生意，我们就必须重视规则，坚守诚信，树立起我们同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老实、正派的形象，成为天下公民可以相信的伙伴。
来源:航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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